男孩女孩都需要这样的富养

文：谭洪岗
原文刊载于《中国青年报》

法国电影《真爱满行囊》，细致呈现了10岁小主角的内心世界。贝蒂随父母住在父亲工作的疗养院旁边，小姑娘善良、敏感，也有些胆怯。姐姐离开家外出上学，父母又关系不和，不断的争吵后母亲搬走，贝蒂变得十分孤单。她就读的班级里来了脸上有大块胎记的新同学，一开始根本没人搭理，贝蒂第一个主动去跟新同学说话。疗养院有病人翻墙逃出来，贝蒂把这个高她两头的大男孩伊凡藏在放自行车的小木屋里，悄悄照顾他，后来还试图带他离开。这些不单是由于贝蒂心地善良、待人友爱，也因为，她太孤独了，十分渴望有个朋友，渴望有情感连结。

人与人之间的情感连结，可以简单地想象为彼此之间有一个无形的管道，如果关爱友善能顺畅无阻地流动，容易给予也容易接收，表示连结是畅通的。从这个角度去看，你会发现好多家庭里，尽管每个人都以为自己很关心家人、对家人很好，然而，家人之间爱的管道，有些是堵塞的，有些是扭曲的，爱的流动并不顺畅。

贝蒂收留照顾伊凡，两个原本陌生的孩子之间逐渐建立起信任，相互关心，让人感动。然而，片尾处贝蒂的一句话，更让人动容：她离家出走后，爸爸妈妈姐姐终于一起出现，来找她。一番有惊无险之后，一家人团聚，贝蒂在爸爸怀里央求道：“以后我们更亲近些吧！” ——和家人更亲近，让爱的管道畅通无阻，这是孩子的心声。

片中有一些耐人寻味的细节。贝蒂很喜欢附近动物临时收容站的一条大狗，几次三番恳求父亲解救那条狗，尤其是后来那条狗将要在一周内被处死，贝蒂担心极了。父亲完全没当回事儿，他断言那条狗太大，不适合让贝蒂来养。父亲当然是爱孩子的，他爱贝蒂的方式是找人把放自行车的小木屋清理出来，改建成游戏室，他得意地说：没多少小孩子能拥有这样奢侈的游戏室……可是，贝蒂压根儿没想要什么游戏室啊。对于10岁的敏感小女孩，当她的呼求一而再再而三地不被理解，她也就不再尝试多说了。她决定带伊凡离开，并且偷偷去把那条大狗放出来，一起上路。

即使是一家人之间，情感的交流互动也细致而微妙。当一方心有旁骛，无心去了解另一方的真实感受和想法；当每个人都感觉自己付出了努力，做出了牺牲，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；当不满和挫败感悄然累积；当任何一方的观念习惯视角立场像一面无形的墙，阻碍了大家去真实地触碰彼此……那么，你再自以为很爱家人，为家庭付出再多，那分爱，大约也有限得很。

贝蒂自然深爱父母，也渴望父母的爱。母亲离家，父亲消沉挫败时，她在家中，心事无处诉说。当她在学校被不懂事的同学当众戏弄嘲笑，而且同学是利用了她的善良来捉弄她，回到家里她想到的不是去找爸爸哭诉，却是试图割腕，这让人痛感：她在家里实在是太孤单了！

好在，情绪可以消融，隔阂可以化解。10岁的贝蒂，对世界虽有许多迷惘，她终归在一天天长大，也一天天变得强壮有力。她去照顾新朋友伊凡时，自己渐渐从有些胆怯变得勇敢灵活。对贝蒂全家来说，小女儿的出走和找回，也大有可能成为全新的契机：促使全家人更亲近，真的用心善待彼此。

贝蒂的故事，让人联想起一度众说纷纭的“男孩要穷养，女孩要富养”的说法。女孩是要富养，不过，真正的富养不在于物质基础经济条件，不在于让孩子见多少世面，走过多少国家。贝蒂的家境并不差，父亲有体面的受人尊重的工作，全家人衣食无忧，然而，徘徊在缺爱的迷茫和忧伤中时，一切贵重玩具、名牌衣饰、独立的奢侈的游戏室，远不如父母一个深深的拥抱、一次用心的聆听和陪伴，更能让孩子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被爱。

真正的富养，是给孩子可以活在爱中的家庭环境，在这个基础上，教孩子早日学会爱自己，爱人如己。男孩女孩其实都需要这样的富养——笃定地确知自己被深爱着，因心中充满爱而心灵富足。